推开家门的那一瞬间,我仿佛穿越到了某部民国鬼片的片场。黄铜色的灯光在门厅摇曳闪烁,把我瘦削的身影拉得老长,在红木雕花屏风上扭曲变形。我试探性地说了句“有人吗”,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来回碰撞,带着诡异的回音,吓得我立即闭上了嘴。
这是我爸耗时半年的装修成果——一座被他称为“传世之作”的古典中式豪宅。作为他的亲生孩子,我每次回家都需要做足心理建设,毕竟这地方总让我后脊梁骨冒冷汗,两腿不自主地哆嗦。
穿过门厅来到大厅,中堂悬挂着巨幅山水画,画中的墨色群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凝重。每当夜幕降临,父亲总会关掉主灯,只留几盏壁灯幽幽发光。这时我脑子里就不受控制地播放起《京城81号》的片段,总觉得那些镂空花窗后面,随时会闪过什么不该存在的身影。
最考验心理素质的当属楼梯间。顶灯洒下红黄色的淡光,在墙灯的辅助下勉强勾勒出台阶的轮廓。每次上楼,我都感觉随时会有什么从上面飘下来,于是不得不打开手机闪光灯,三步并作两步地狂奔而上,心跳声在寂静中格外响亮。
二楼的佛堂更是让人心神不宁。24小时不间断的佛经吟诵从门缝里流淌出来,混合着檀香的烟雾在走廊弥漫。即使只是路过,也会突然感到一阵恍惚,仿佛被拉入了某个平行时空。我曾建议父亲适度播放,他却说这是为了“镇宅安家”。
但所有这些,都比不上地下室茶室带来的震撼体验。深红色老茶台横亘在仿古石桥前,对面一扇暗门半开半掩,露出后面深不可测的黑暗。每次下去送茶,我脑子里已经自导自演完一整部《聊斋志异》,总觉得那扇门后有什么正在窥视着这个空间。
我一度怀疑父亲是不是对中式风格有什么误解,把宅院装修成了冥宅。直到某个雨夜,我们父子俩坐在那间令人发怵的茶室里品茗,父亲突然开口:“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这样设计吗?”
他指着那扇半开的门说:“你太爷爷当年就是这样布置书房的。那扇门不是吓人的,是为了提醒自己,人生永远要留一扇未完全开启的门,代表还有未知值得探索。”他轻抚着老茶台,“这是按老宅里的那一张复刻的,你小时候还曾在下面躲猫猫。”
那一刻,我突然明白了什么。灯光之所以昏暗,是因为父亲的眼睛畏光;佛经终日不断,是母亲生前最爱听的版本;楼梯间的红光,是因为这是祖宅的传统设计——为夜起的人提供照明而不刺眼。
原来我眼中的“恐怖元素”,都是父亲用心珍藏的记忆符号。这座房子不是要给谁下马威,而是一个老人用自己方式构建的记忆博物馆。
如今我依然会在深夜被家里的氛围吓到,但更多了一份理解。有时候,我甚至会在那间茶室多坐一会儿,想象着父亲在这复刻他童年记忆时的专注神情。
也许最美的装修,不是符合流行审美的设计,而是装满故事的空间。尽管这些故事,有时候确实有点吓人就是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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